活化工业遗产系列报道① | 看！广州的工业遗产“会说话”

【开栏语】

广州是国家中心城市、粤港澳大湾区核心引擎，是华南交通枢纽和经济中心，也是两千余年来贸易从未停歇的海上丝绸之路重要港口，是中国近代工业的发源地之一。

曾几何时，轰鸣热闹的车间、高耸入云的烟囱、昼夜不息的运输管线，被视作城市景观“自然而然”的一部分，亦被视作城市繁荣的标志。

随着经济与技术的发展，今天的城市中，这些传统工业的代表性符号已经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但这座城市的工业精神从未远去，而是在不断的更新迭代中变得更加高效、绿色、有温度。而那些旧厂房、旧机器、旧设施，藏着深沉的历史记忆，成了城市发展年轮的一部分，更随着多样的活化形式，以全新的面貌重新融入人们的生活。

行走在这些记录着广州过往工业荣光的厂区中，看到正在滋蔓生长的、创新的产业之花，这不仅是对城市记忆的重新解码，也是对工业遗产价值的重新认知。

工业遗产是一部“活的史诗”。它不仅是建筑与设施，更是人的记忆、社会的变迁和产业的兴衰带来的启示。

广州是华南地区工业门类最齐全的城市，拥有联合国41个工业大类中的35个行业，工业经济总量稳居全国城市第一方阵，工业总体规模、综合实力、质量效益等指标在全国领先。

在国务院批复的《广州市国土空间总体规划（2021—2035年）》中，广州被赋予了“全国先进制造业基地”的核心功能定位。面向2035，广州将坚持“产业第一、制造业立市”，全面推进新型工业化，加快发展新质生产力。

城市在成长、拓展，众多工业遗产也面临着焕新的迫切需求。如何让这些宝贵的文化资源更好地存留下去，为城市注入新的活力？在刚刚于南汉二陵博物馆开放的“岁月工场——广州工业遗产调查成果展”中，9处广州工业遗产活化利用的典型案例与观众见面，以多样的发展模式，讲述着别具一格的广州故事。

▌工业遗址悄然蝶变 生动“讲述”城市记忆

刚刚过去的“文化和自然遗产日”，位于海珠广场西南角的广州华侨博物馆热闹非凡。

来自越秀区中山三路小学的刘俊嘉用普通话、粤语、英语、德语、法语、西班牙语，讲述着广州“五大侨园”的沧桑历史和人文故事；越秀区红火炬小学的杨璞则以粤语“讲古”，绘声绘色地演绎了爱国华侨胡文虎兄弟的创业事迹。

广州华侨博物馆内的展品

这座诞生于发电厂旧址之上的博物馆，如今已成为展现广府华侨华人历史与贡献的重要平台。1901年，英商旗昌洋行在广州五仙门承办粤垣电灯公司，后于1909年由官商合股赎回，成为广州历史上最早的电力公司，也是华南地区最早的商办电厂。1975年，电厂停止运行。2018年—2023年，电厂旧址改建为广州华侨博物馆并对公众开放。

华安楼见证、记录了广州的用电历史和电力企业文化。

近年来，一座座工业遗迹在保护利用中悄然蜕变，化身为城市新地标。“变身”博物馆，就是其中的一个重要途径。1952年，广州电网正式形成，第一个调度室设在一座名为“华安楼”的7层楼房里。华安楼是当时珠江沿岸的地标建筑。2019年，经过南方电网广东广州供电局的修缮利用，它变成了广州电力展示馆，对公众开放。在这里，观众能看到百年间形形色色的电表、“西电东送”的大沙盘、最早的厂务记录……博物馆成了百年电力助力千年商都、点亮万家灯火的最佳“讲述者”。

广州铁路博物馆展出的列车方向牌

在网络上热度居高不下的广州铁路博物馆，则是从原来的粤汉铁路黄沙车站改造而来。1896年，张之洞和盛宣怀联名上书议筑粤汉铁路。1907年，粤汉铁路起始站黄沙车站建成，1946年改名为广州南站，2005年因城市规划关闭。2011年，广州铁路博物馆开始筹建，2022年正式开放。何镜堂团队在百年老站“黄沙站”原址上以“微改造”方式展开设计，修复了桁架结构、屋顶等关键的视觉元素。镇馆之宝“飞轮”路徽、粤汉铁路的界碑和股票、百年钢枕和钢轨，都对观众有着极大的吸引力。露天展区的“建设型”蒸汽机车、YZ22型绿皮硬座车厢、窄轨铁路长廊的展示墙等更是热门的打卡点。

▌旧厂房绣花功夫“微改造” 集结高端“智造”焕发新生

越秀区大沙头二马路旁，“广九铁路纪念园”内，铁轨枕木与绿皮火车在榕荫下散发出浓郁的复古气息。大沙头火车站旧址则成了占地8200平方米的“广九铁路纪念园”。

这里是大沙头火车站旧址，大沙头火车站建成于1910年，是广州历史最长的火车站。1985年，车站被拆除。2016年10月，广九铁路纪念园建成，园区修筑了两段共300米长的铁轨，安放着“建设型”蒸汽机车头与广铁沙段广州东至常德的临客绿皮车厢。当路人在此驻足小憩时，广九铁路的故事如老电影般在眼前闪过。

广州铁路博物馆内的火车头。

分布在全城各处的工业遗产，正与现代化的创意园区融合共生，上演着一场关于城市记忆与时代创新的对话。

1906年，华侨实业家简氏兄弟在上海创立南洋兄弟烟草公司，1949年，“南洋兄弟烟草股份有限公司广州制造厂”建成投产，它就是广州卷烟二厂的前身。2011年，为适应城市发展，卷烟二厂的生产功能搬出市区，多数建筑空置，整个厂区进入封闭状态。2022年6月，荔湾区政府引入扬韬科技进行改造，将其打造成集新科技、新业态、新消费于一体的开放式街区——“1906科技园扬韬广场”。项目延续了卷烟二厂的建筑形象，同时将原本的封闭式厂区改造成开放式园区。此外，项目还打造了广州首个公园式穹顶立体街，并根据空间改造划分出六大特色主题街区，成为24小时不打烊的年轻潮玩活力场。

将工业遗址打造成集城市记忆、知识传播、创意文化、休闲体验于一体的文化生活新空间，可助推企业转型、城市更新与区域经济发展。增城糖纸厂是在国家“一五”期间建成的机制糖厂，2001年停产，留下建筑面积约5万平方米的工业厂房。2015年，增城区启动工业厂房旧改。2017年，这里结合电影产业开展工业遗存活化利用，变身为1978电影小镇。如今，这里成了粤港澳大湾区热门的电影拍摄基地之一。

2007年7月，建厂51年的广州纺织机械厂全面停产，悄然退出时代舞台。广州轻工集团新仕诚公司对原有厂房进行了历时一年半的“微改造”。2010年8月，纺织机械厂成功化身为以“时尚、创意、科技”为主题的T.I.T创意园。园区逐步形成“时尚、创意、科技”产业集群生态圈，入驻了腾讯微信全球总部、爱范儿总部、易车等名企，实现了从传统制造业厂区向高端“智造”的转型。

▌“工业风”嵌入城市空间 老厂区老站场成潮流新引擎

工信部、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文化和旅游部、国家文物局等8部门联合发布的《推进工业文化发展实施方案（2021—2025年）》提出，鼓励利用工业遗产和老旧厂房资源，建设工业遗址公园、工业博物馆，打造工业文化产业园区、特色街区、创新创业基地、文化和旅游消费场所等新业态、新模式，不断提高活化利用水平。

T.I.T创意园充满艺术气息。

1985年，珠江啤酒厂正式建成投产，曾生产了我国第一瓶纯生啤酒。2010年，为配合广州亚运会“一江两岸”项目实施更新改造，珠江边的货运码头被改造成珠江·琶醍啤酒文化创意艺术区。在改造过程中，琶醍精心保留了25处极具代表性的珠啤工业建构筑物，如锅炉间、煤棚、麦芽筒仓、水塔、烟囱以及工业管线等。发酵罐基座被巧妙改造成特色景观；原本的煤棚成了工业风浓郁的多功能演艺中心；麦芽仓首层摇身一变，成了时尚买手店。

改造后的琶醍提供了多层次的滨江公共空间，成为城市文化的新地标，自2016年以来举办活动1300余场，2021年的访客量达到240万，实现营收近7000万元。

有记忆的城市才是有温度的，工业遗产的改造是城市发展脉络的重要一环。以“工业风”为媒，曾经的老厂区、老站场成为城市潮流、产业的新引擎，展示着老城市的新活力。

充满活力的太古仓

太古仓码头由英国太古洋行于20世纪初开建，供太古轮船公司使用。1953年，码头被收归国有，在1955年至1960年间成为广州内港区最繁忙的码头。2007年6月码头装卸历史结束。项目团队引入“码头集装箱”元素，让这里变成了集文化创意、观光休闲等功能于一体的“新城市客厅”与夜间经济地标，近3年游客年达220万人次，商户年营收约2.2亿元。

还有一些工业遗产与城市生活的融入显得更加润物无声。

诚志堂货仓旧址位于广州市海珠区革新路新民大街46号，始建于清末。在政府部门、社会企业及设计单位努力下，诚志堂历经修缮活化后，变身为太古新蕾幼儿园。这一项目成为广州第一例多功能利用且手续齐全的历史建筑活化案例，荣获“2019—2020中国建筑学会建筑设计奖”二等奖。

【对话】

活化广州工业遗产为城市更新提供引擎

记者：在此次工业遗产的调查中，能看到广州工业遗产的活化呈现出怎样的特点？

华南理工大学建筑学院副教授、中国建筑学会工业建筑遗产专业委员会委员刘晖：我们在调研时，发现广州工业遗产的活化利用有几个特点：一是活化利用的方式多样，有作为博物馆展示馆、纪念公园，也有创意办公园区，还有幼儿园，类型很多。二是活化利用自下而上、充分尊重市场，像早期的一些创意园区，都是抓住了旧城区工业“退二进三”的机会，由民间力量和社会资本自发投入，率先活化利用起来的。三是与城市更新紧密结合，城市未来发展都是内涵式的，工业遗产的活化为城市更新提供一个引擎。

记者：工业遗产的活化对于城市来说有怎样的价值？

刘晖：广州是中国近现代工业化起步比较早的城市，工业遗产是广州城市历史文化遗产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工业遗产的保护也是广州历史文化名城保护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广州的工业遗产很多位于珠江两岸，区位条件优越，工业遗产的活化利用可以成为城市发展的动力。

系列统筹/王月华

文/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卜松竹 通讯员：穗文考、侨博宣

图/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庄小龙、邱伟荣、王维宣、苏俊杰 通讯员：曹畅

海报/谭惠兰

广州日报新花城编辑：张映武